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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 2022.12.14

我终于嫁给顾言之了。

  此刻,他带着薄薄的醉意,坐在我旁边,衬衫口袋上别着的红花格外艳丽。

  我爱顾言之,爱到要死了。

  我伸出手拽住他的领带,他很合作地向我压低了脑袋。

  刚才的婚礼上,顾言之第一/次吻我,虽然只是隔着面纱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我的唇,但他的温度,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他的吻,终于落下来了。

  微凉轻轻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心肝很没出息地颤了颤,伸出手抱住了他。

  上个月我过生日,傅泳泗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说,跟顾言之在一起。

  她说我就这点出息。

  没错,我目前的人生目标,就是跟顾言之在一起。

  今天,我如愿了。

  这时,电话铃声很不识相地在床头柜上响起来。

  顾言之的电话铃声一直都像是拉警报的声音,二里地都能听得见。

  他看了一眼,开始没理会,电话铃声锲而不舍地鸣叫着。

  顾言之接通了:“喂。”他低声道。

  我偷偷啃他的脖子,有点痒,他的眉头蹙了蹙。

  “什么?在哪里?你确定?”

  他忽然推开了我,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伴随着淋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他讲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落进我耳朵里。

  “哪个医院?真的是她?我马上来。”

  他带着湿漉漉的气息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我坐在床上,看着他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

  “顾言之。”我莫名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紧张,我很长时间都没从他的脸上看到如此的表情了:“你去哪?”

  他一边套上西装,一边匆匆地看了我一眼,语速极快地跟我说:“你先休息吧。”

  顾言之走了,关上房门的声音,快速下楼的声音,再接着是窗外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赤脚下地跑到窗口去看,只看到了顾言之的汽车尾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湿气卷着冷风吹进来,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关上窗,拉上窗帘,抱着双膝坐在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在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跑走...

  如果这件事情被傅泳泗知道,估计她会笑话我一辈子。

  能让顾言之如此失神的,可能只有一个人了。

  溫采音,他的初恋女友。

  她失踪好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我保持了这个姿势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的腿和胳膊都僵掉了。

  手机响了,我僵直着胳膊去接,不是顾言之打来的,而是傅泳泗。

  她的声音鬼祟又带着点兴奋:“喂,新婚之夜过得怎样?有没有翻云覆雨?”

  翻她的死人头,我独守空闺一整晚。

  我努力伸直了麻木的双腿,疼的我都哼了一声。

  她在电话那头激动地喊道:“你不会直接表演给我看吧!”

  “滚。”我没好气地挂掉电话。

  我又发了会愣,等胳膊腿不麻了就起床,顾言之的一个生活秘书给我打电话:“顾太太,顾先生之前订了今天下午四点钟飞北欧的航班,下午两点钟会派车准时来接你们。”

  “顾言之呢?”我问她。

  “啊?”秘书小姐的语气比我还要惊讶。

  看来她不知道顾言之去哪了。

  不管了,反正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去北欧度蜜月了,之前我说我要去冰岛看极光,没想到他就记住了。

  洗漱完我就收拾行李,冰岛很冷,顾言之特意准备了又厚又长的羽绒服,还是情侣款。

  行李收拾好了两大箱,已经快中午了,我饿的头晕眼花。

  下楼去厨房找了点东西吃,再换了衣服化了淡妆,给顾言之打过去电话。

  电话倒是通的,但是他没接。

  我坐在皮箱上等啊等啊,等到了他的生活秘书带着司机来接我。

  我往车里看了看:“顾言之呢?”

  生活秘书比我还傻:“顾先生没跟您在一起吗?”秘书给顾言之打电话,他也没接。

  于是我就先去机场等他,他肯定是有什么事,估计会直接去机场跟我汇合。

  我发了微信给他说先去机场了,还肉麻地发了一堆小心心。

  他没回。

  我有点忐忑,心跳的乱七八糟。

  我在机场大门口等到三点,顾言之的电话怎么打都没有回应。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我先过了安检,在值机口等他。

  我等到银色的大铁鸟乘风归去,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放了我鸽子?

  送我来的车已经走了,我又不想打电话让我的司机过来接我,不然我妈会知道,她会刨根问底地问个没完。

  在打车回去的路上,我不停地给顾言之打电话,这次,电话直接关机了。

  我新婚的当天晚上,新郎失踪了。

  一直到了晚上,顾言之还是杳无讯息,大半夜的叶馨打给我,问我到了冰岛没有。

  我说到了,她问我冷不冷。

  我说何止冷,简直冰到了极致,从里到外都冻的像根冰棍。

  我现在的心,就像是放进了冻库一样,冷冰冰邦邦硬。

  临睡前我急中生智,打给了顾言之的头号走狗小九。

  一般来说,顾言之在哪,他就在哪。

  小九的电话也很久都没人接听,我都快绝望了,他终于接了,语气硬硬的。

  “喂,傅小姐。”

  我已经和顾言之结婚了,他还叫我傅小姐。

  我舔舔嘴唇,嗓子有点干。

  “顾,顾言之跟你在一起?”

  “嗯。”他言简意赅。

  我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顾言之还在这个世界上,没消失在四维空间里。

  “那,你们在哪?”

  “医院。”

  “谁出了事?”

  “傅小姐,您应该自己去问顾先生。”

  如果我能找得到他,何苦费这个事?

  “小九...”

  我话音未落,电话就挂断了。

  他一向拽,顾言之的跟班,通常和他一样拽。

  不过,他拽他的,我手机里装了一个软件,只要我和对方通电话超过一分钟,我就能迅速定位到他的手机,虽然定位时间只有三十秒,但只要他不换地方,我就能找到他。

  定位软件显示,小九他们在养和医院。

  事不宜迟,我换了衣服拿着包包就向医院出发。

  我找到了定位中的大楼,但不知道哪一层,只能一层一层地找。

  还好私人医院人少,电梯不拥堵。

  在我找到了第八层的时候,我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还穿着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穿的衬衫,一边的衣角耷拉下来,有点邋遢。

  顾言之是个精致怪,他每天都要换衣服,里里外外都会换一遍的。

  所以,现在他这样不休篇幅的模样,一定是大事件。

  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他听到了脚步声转身看到了我。

  他应该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气,甚至下巴处都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从电梯门口走到他面前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我脑子里急速运转,在想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开场白。

  当我走到他的面前时还没想好,只能傻傻地跟他打了招呼:“嗨。”

  他看着我,眼中无光。

  顾言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若寒霜地对着我了,我还以为昨天我们婚礼过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谁,生病了?”我问。

  “你怎么来了?”他终于开口了。

  “我的新郎在新婚之夜落跑,你说我要不要找?”

  他垂眸,没搭我的话。

  我顺势往边上的病房里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插着呼吸机,从凌乱的长发上能看出来是个女人。

  “朋友生病了?”我笑着没话找话,迈步就往病房里走:“我去探个病。”

  他飞快地拉住了我的胳膊,而且很用力,捏到了我的麻筋。

  “痛痛痛...”

  “你先回去。”

  “痛痛痛...”

  他把我拽出门,大步流星往电梯口走,我脚步凌乱地跟着他。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能让他不眠不休地守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难道是她回来了?

  “是溫采音?”

  他把我推进了电梯,他推的太用力了,我的后背撞在电梯轿厢内的铁质扶手上。

  我的老腰,快要断了...

  电梯门合上了顾言之面无表情的脸,我痛的龇牙咧嘴他也视而不见。

  “顾言之。”我硬从电梯门即将关上之前从里面挤出来:“病房里的人是不是溫采音?我是你太太,你彻夜不归是不是要给我打电话告知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在机场里等了你几个小时?”

  他注视我三秒,不会再多,然后转身就走。

  暴怒的火焰在胸膛中腾的一下就燃烧起来了,我绕到他的面前挡住他:“顾言之,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言之眼中的冷淡吓住了我,后面的话梗在喉咙里。

  这么久以来,我觉得顾言之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有温度,越来越有爱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让一切都回到解放前?

  他从我身边走过去,这一次我没有再缠上去。

  现在他看着我只是冷淡,如果我再纠缠,冷淡里就会多一份厌恶。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暂时消失。

  我无精打采地下楼,提着包包走出医院大门。

  夜里起风了,裹着细细的雨丝,冷的我缩紧了脖子。

  忽然,一个什么东西从天上飘下来,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浅紫色的丝巾。

  太诡异了,大半夜的从天上飘下来一条丝巾。

  我下意识地仰起头往天空看了一眼,魂飞魄散。

  我看到一个蓝白条纹的影子在天台顶楼的栏杆边晃悠。

  那好像是个女人,这条丝巾应该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她这是要跳楼?人生苦短,也不必如此想不开。

  我不敢跟她喊,怕吓着她反而从楼上掉下来,抓着她的丝巾转身就折回医院,匆匆忙忙跑到了楼顶。

  天台边的栏杆处有个女人,一手拉着栏杆,另一只手打开着,呈飞翔状,好像马上要跳下去了。

  我紧张的心脏咚咚咚跳,一张口灌了一嘴的西北风。

  “喂,小姐...”

  她听到了声音向我转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我看到了她的脸。

  啊,失踪了三年之久的溫采音,回来了。溫采音失踪了三年,在我的新婚之夜出现,阻拦了我和顾言之的蜜月旅行。

  她一向是我的对手和敌人,即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她一只手拽着栏杆摇摇欲坠,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但在我印象里,溫采音特别惜命,小时候被蚂蚁咬了都要住院做个全身检查的那种。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从发丝里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忽然,她向我招招手,我犹豫了一下没动,她就笑了,似乎在笑我胆怯了,不敢过去。

  三年不见,溫采音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我讨厌她,一如她讨厌我。

  她的身体像面破旗子,在大风中晃晃悠悠,忽然她身体晃了一下,我下意识地跑过去拽住了她的胳膊。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得意的笑容,我还是太善良了。

  她紧紧拉着我的手腕使劲把我往栏杆边拽,我拼命抵抗。

  在挣扎中,我看到了她眼中疯狂的阴狠的光。

  我不知道她想要干嘛,忽然她尖叫了一声:“筱棠,我宁愿死!”

  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言之飞快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栏杆外面的溫采音。

  他太不顾一切了,仿佛没在意到身边的我,我被他撞倒了。

  “言之...”溫采音倒在她的怀里软绵绵地道:“你别管我,让我死了吧...”

  那刚才何不痛快跳下去?

  顾言之抱着溫采音从我身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昨天还耳鬓厮磨的新婚妻子,在他眼中成了透明人。

  刚才跌倒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用两只手撑住身体,手掌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给擦破了。

  我举着手掌对着天台不太明亮的灯光,手掌擦破的地方渗出丝丝血迹,疼的我只能用膝盖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一瘸一拐地从天台下去,来到溫采音的病房门口。

  顾言之坐在床边,溫采音则依偎在他怀里。

  俩人相偎相依的样子,我从门上的玻璃窗户看看自己,不禁自问,我到底算什么?

  婚礼第二天,我的老公在我面前抱着另外一个女人。

  我应该霸气地一脚踹开门,指着溫采音的鼻子义正言辞地告诉她:“这是我老公,我们昨天已经结婚了!你只是前女友,拜托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然而,我的脚都已经抬起来了,又放了下去。

  我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因为顾言之整夜都在病房里。

  从我的角度一抬头就可以从门缝里看见顾言之一直坐在床边,后来溫采音睡着了,他就那样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不知道顾言之什么时候爱上溫采音的,反正我和溫采音情窦初开的时候就都喜欢他了。

  我觉得,溫采音爱的并没有我深。

  比如顾言之三年前公司出了事的时候,他差点被顾叔叔从顾氏开除,顾家别的不多,儿子最多。

  就在顾言之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溫采音消失了。

  现在,顾言之的分公司蒸蒸日上,和我合作的公司也跻身全国五百强的企业,在这个时候,溫采音又回来了。

  我不觉得这是个巧合,最起码我不会被爱情蒙蔽双眼。

  我曾经以为,我三年的倾其所有地陪伴和帮助,顾言之的眼里终于有我了。

  但其实,是我想多了。

  我困的半死,后半夜实在是没撑住就躺下来了,椅子又硬又凉,硌的我浑身疼。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顾言之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漂浮。

  “傅筱棠。”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睁开眼睛,顾言之就站在长椅边上。

  我赶紧用手背擦擦嘴角,生怕有口水影响我的光辉形象。

  “你先回去吧!”他说。

  我从长椅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顾言之...”

  “等会公司见。”他看了我一眼,从我身边走掉了。

  过了一整夜,他的衬衫还是一丝褶皱都没有,他的后背还是那么笔直。

  就像是,一根行走的铅笔。

  他说等会公司见,那我何必纠缠惹人讨厌?

  我探头向病房里看了一眼,溫采音还在躺着。

  我回了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早餐赶去公司。

  顾言之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来的,他还是早上那套衬衫和西装,一向讲究甚至有点轻微洁癖的人,居然可以两天都不换衣服。

  这个公司是我和顾言之一起创办的,初衷是为了顾言之管理的顾氏分公司的下游单位,专门帮顾氏分公司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但后来越做越好。

  他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给我的手掌擦药,昨晚忘了弄了,今天有点发炎,连笔都握不住。

  他站在我的桌前看着我擦药,今天阴天没有阳光,办公室里开着灯,他高大的身影都挡住了我面前的灯光。

  我搽完药,翘着手指头把药瓶的盖子拧上,他忽然递给我一只牛皮纸袋。

  我接过来,起初我以为是关于公司项目的合同或者文件,当我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之后,看到了封面上的几个大字,我有点懵。

  离婚协议书。

  我还没翻开里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

  “看吧。”他语气寡淡地仿佛说的是公司的合同。

  我翻开了,甲方顾言之,乙方傅筱棠,因夫妻双方感情不和,故协议离婚...

  我应该发怒或者哭泣,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笑了。

  我笑着抬头跟他说:“我们前天才结婚,一个星期前才领证。”

  “这个公司给你,当做补偿。”他两只手撑在我的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敲了几下他直起了身体,极淡极淡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忽然想起了某个很著名的偶像剧里的很著名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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