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铭直接就炸了，挂了电话，走进房间一把掀起带血的床单：“素素最爱干净了，看见这么脏的床单一定会受不了的。”

　　他要在她回来之前，把家里的卫生都搞好。

　　许子铭把手机扔桌面，不管怎么响都不管不顾，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仿佛只要这么做，秦素素就真的会回来一样。

　　地板跟玻璃擦了一遍又一遍。

　　时针已经移到了下午六点，暮色降临，屋里愈发的冷清起来。

　　许子铭受不了，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就连走廊上的小灯也不放过，将屋内照得敞亮。

　　打扫完了，他忽然间又觉得整颗心空荡荡的，难受得很。

　　许子铭又去了厨房：“要是素素回来了，看见我做好一桌子的饭菜，一定会很高兴的。”

　　打开冰箱，他才恍然，原来这么多年，吃的都是秦素素做的饭菜，而自己却从未帮过把手。

　　甚至，现在就连要下多少米，加多少水都不知道。

　　对着被塞满食材的冰箱，许子铭完全无从下手。

　　可他不死心，将食材全部拿出来，用自己仅有的概念动手。

　　削土豆皮，手被削破了。

　　鸡蛋碎了一地，油溅了一手，还有被煤气灼伤烫着。

　　折腾许久，终于做好了，却惨不忍睹。

　　看着桌面摆着乌漆嘛黑的东西，许子铭心里落空空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

　　墙壁的钟点已经移到八点，许子铭坐在沙发上，抱着那日秦素素抱过的枕头，对着电视机发呆。

　　门，忽然传来声响。

　　许子铭欣喜看过去，一个较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素素！”他激动地站起来。

　　琳琳怔住，站在玄关处不敢动弹。

　　许子铭失望的神色攀上脸庞，不悦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琳琳委屈兮兮：“姐夫，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不接，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我没事，你快走，待会素素回来看见不好。”许子铭收回目光，甚至不想再看她一眼。

　　琳琳感到不可思议，刚刚小姨就给妈说了，表姐出车祸已经死了，哪还能回来。

　　“姐夫节哀……”

　　许子铭瞬间被触了逆鳞，怒喝：“你闭嘴，素素活得好好的，节什么哀！滚，滚出我的视线！”

　　琳琳毕业就被许子铭在公司关照着，从来没受过他这么重的话，顿时就委屈得眼泪汪汪：“姐夫，你凶我……”

　　“滚！”许子铭愈发地觉得这张脸厌烦，不知道为何当初自己到底看上她哪一点，明明哪点都不如秦素素好。

　　见许子铭完全不为所动，琳琳神色转动，想到许母应该差不多就到了。

　　“好，我走，我这就去打掉这个孩子！”琳琳脸上挂着眼泪，捂脸夺门而去。

　　许母刚好出了电梯，脸上贴了好几张止血贴，一出来就骂骂咧咧：“该死的，活该让你死女儿，让你抓我脸……”

　　琳琳哭哭啼啼，许母看见她本没什么感觉，但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立即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上去就拦着她：“哎哟，这是怎么哭了？“伯母，姐夫……姐夫他赶我走，我……我还是带着孩子离开吧！”琳琳哭得更甚，许母拉着她就往里走。

　　见许子铭坐在沙发上颓废，许母走过去怒吼：“秦素素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这是给谁摆脸！”

　　许子铭瞬间宛如被激怒的狮子：“她没死！”

　　许母怔住，恍然想起儿子跟那女人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现在她死了，自己也不应该逼儿子这么紧。

　　她将那份带血的文件放他面前，语气放软了些：“当时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已经跟那女人离婚了，我肯定不会拦住你不让你签字。”

　　许子铭看到这份文件骤然红了眼：“我没有离婚，她也没有死！”

　　“儿子，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跟我翻脸吗？”

　　许子铭指着琳琳，反问许母：“那你呢？难道真的为要了这个女人，跟我翻脸？”

　　琳琳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顿时又哭泣了起来。

　　许子铭愈发心烦：“滚，别在我面前哭，给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屋子！”

　　琳琳吓得往许母身后躲，许母有些害怕，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再生气难道还敢对她不曾：“你这是干嘛？我是你妈，你这样子对自己的妈大吼大叫像什么样？”

　　许子铭目眦欲裂：“你还知道是我妈！”

　　“我……我之所以不让你签字还不是为了你好……”

　　“滚，滚出去！”许子铭不想看见许母，为自己编织好的谎言，从许母出现的那一刻，就破灭了。

　　许母气炸了：“你、你、按我说那个女人死得好，看看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连妈都不认了！”

　　许子铭受不了这幅嘴脸，拿起桌面放着的离婚协议书，当着许母的面就撕了。

　　“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离婚协议书，签好字的。”许母着急，奈何阻止不了许子铭的动作。

　　协议书被撕成两半，丢落在地。

　　许母赶紧蹲在地上捡起来，无比惋惜。

　　“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走。”许子铭面色冷清，心更加冷。

　　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已经无情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许子铭在踏出门口时，琳琳拉住他的手：“姐夫，琳琳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是我做错了，如果你不想酿成大错，就去把孩子打掉，我会补偿你。”许子铭把话说白，是个女人都应该知道轻重，总不会搭上一辈子在他身上。

　　许母却放话了：“谁敢打掉我的孙子，我跟谁拼命！”

　　许子铭冷笑着走出门口，忽然感慨，这些年，秦素素都独自面对着怎样的婆婆。

　　如今，就连身为儿子的他，都要忍受不了。

　　心间那股愧疚愈发强烈，浓郁得像块顽固的污迹，怎么都化不开。

　　许子铭走在街上，人来人往，无人为他驻足半步。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游魂，不知往哪去，不知道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可以呆的地方。

　　低头，看着自己黑色的皮鞋，沾满了灰尘。

　　白色的衬衫上还沾着血迹，已经干固。　许子铭兀自苦笑，神情悲悯。

　　自打结婚后，秦素素从来不会让他穿着脏衣服或者带满灰尘的鞋子出门，每次都务必让他衣着光鲜体面才让他出门。

　　一滴晶莹狠狠砸在皮鞋尖上，留下痕迹。

　　“素素，你快点回来吧，没了你的地方，我感受不到生命的意义……”

　　三天后，许子铭在床上浑浑噩噩，接到秦素素下葬的消息。

　　他衣衫不整，胡须渣子满面，赶到火葬场。

　　秦母哭成泪人，抱着秦素素骨灰坛的人却是萧谨。

　　一行人因为许子铭的到来，而止步不动。

　　“你还有脸来，我女儿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死！”秦母泣不成声，甚至要冲上去撕了许子铭，被人拉住。

　　萧谨看了许子铭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卑不亢：“阿姨，别为了狼心狗肺的人动怒，那种人，自会有天收，我们走吧！”

　　许子铭上去拦住萧谨去路：“素素在哪？”

　　萧谨神色冷清，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将手中的盒子举高：“你觉得她能在哪？”

　　许子铭抬手就把盒子给打掉，上前一把揪住萧谨的衣领：“你少来这套，素素根本没有死，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啪——！”的一声，骨灰盒掉在地上，骨灰洒了一地。

　　萧谨咬牙：“许子铭，你别太过份！”

　　“过份的人是你，把素素藏起来，还欺骗大家！”

　　“你简直不可理喻！”萧谨狠狠将许子铭推开，结果他又扑了上来，两人扭打一团。

　　微风佛过，吹起了地上的灰尘，逐渐飞远。

　　秦母本就伤痛欲绝，更是气得抓狂，上去就揪着许子铭拼命拍打：“你个混蛋，你把女儿还我，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许子铭怕伤了秦母，不敢再动手，萧谨退开一边，看着他被秦母奋力捶打，还被抓破了脸。

　　秦母边打边哭：“把女儿还给我，你个混账东西！”

　　许子铭无奈：“妈，素素没死，你别这样。”

　　秦母抬手给他一巴掌，打得他头都歪到一边：“我不是你妈！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素素跟了你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你心里知道，现在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闹得她不得安宁，你不是个男人，你一家子都不是个人！”

　　他没动，也没还手。

　　萧谨见许子铭被打得差不多，上去拉开秦母：“伯母，我们走吧，素素一定不想看见这个局面，别让她难过了。”

　　许母整个人哭得将近虚脱，靠在萧谨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小谨，你说我的苏苏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周围的人都在七手八脚，将地上撒掉的骨灰跟盒子捡起。

　　许子铭就像个丢掉都没人捡的垃圾站在中间，众人纷纷越过他离开。

　　很快，所有人都走光了。

　　他还愣在原地，额头上青筋突突跳动着：“不可能的，她没有死，不可能会死，是萧谨在欺骗大家。”

　　助理赶来，看见许子铭这样，欲言又止。

　　许子铭深呼吸，不耐烦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