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焱无法相信。

　　他一把抓住助理的衣领，再一次质问：“你在说什么？”

　　“总裁，夫人今天上午已经死了。”

　　也许是因为终是有军人的正气之心，助理这一次，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助理虽然对顾子焱的经商和管理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却对总裁的感情实在不敢苟同。

　　程梵音死的那一幕的视频，他看过，实在是太惨，简直让旁观者揪心。

　　“你TM胡说，她怎么可能死？她昨天还好好的。”顾子焱被助理的态度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怒吼。

　　助理不想让总裁继续蒙在鼓里，而且甚至有点替程梵音鸣不平伸冤的心思。

　　顿了一下，他认真地说道：“总裁，夫人真的死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夫人的母亲坠楼身亡，夫人受不住打击，当场疯了，一头撞在墙上......”

　　顾子焱一把掐住助理的脖子：“你胡说什么，你胡说。”

　　“总裁，您今天就是掐死我，我也得说。夫人死了，真的死了。这会人也许在太平间呢。”

　　“住嘴，你TM胡说，我不准你咒她。”顾子焱怒吼着，一把将助理甩开。

　　然后疯了一般地找手机。

　　“手机，手机。”顾子焱一边念叨着一边自我安慰：“不可能的，她一定好好的，不可能的。”

　　拿起手机的时候，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手机按开，还不用他搜索，屏幕上已经跳出来几条新闻。

　　“海城首富顾子焱前妻精神失常，撞墙自杀”

　　“遭抛弃，程梵音一头撞墙，当场身亡”

　　“母女同时自杀，程氏千金凄凉落幕。”

　　......

　　顾子焱抖着手点开一条，映入眼帘的便是程梵音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的模样。

　　他迅速将手机猛然摔到地上：“不，不可能。这肯定是假的。”

　　他一个转身，看到助理仍坐在地上，眼神担忧地注视着他。

　　他冲上去，双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拽起来，大声地怒吼：“她在哪？啊？她在哪？”

　　助理刚才还替程梵音鸣不平，现在看到顾子焱这个样子，他不禁吓到了，连忙说道：“总裁，您消消气，夫人，夫人她确实......”

　　助理说到这里，实在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但脸上为难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我不信，她现在正在医院对不对？在哪家医院？”

　　“总裁，夫人现在已经躺在太平间了。”

　　“我问你她现在在哪家医院。”

　　“在，在之前的市二医。”

　　顾子焱推开他，然后失去理智般地跑出去。

　　助理愣了一下，又迅速一个激灵地站起来跟着跑出去。

　　“总裁，您现在还不能出去，外面围着记者。”

　　可是，顾子焱的速度那么快，他跟着赶出去的时候，顾子焱已经被那些打了鸡血般的记者围住。

　　“让开。你们给我让开。”

　　顾子焱愤怒地吼着，甚至不惜将记者推倒在地。

　　记者们从没见过顾子焱这么理智尽失，这么失态，纷纷七嘴八舌地提问，并且不断拍摄。

　　“顾总，请问程小姐的死跟您有关吗？”

　　一个记者突然杵着话筒对顾子焱问道。

　　听到这个声音，顾子焱阴鸷如刃的眼神突然抬起，直射向那个记者。

　　然后，一瞬间，他跨步上去，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眼睛怒睁地警告：“她没有死，你TM再咒她死，我会让你再也混不下去。”

　　他说完，一把将那个记者甩开。

　　力道很大，周围人迅速闪开。那记者硬生生摔在地上，手中相机摔成两半，话筒也滚落一边。

　　“谁再敢围着，我现在就对他不客气。”顾子焱怒吼一声，然后直接跨步向前走。

　　那些之前豺狼虎豹般的记者这时候反而一个个噤若寒蝉般地自发让出一条道出来。

　　助理看到，赶紧跑上去，然后给顾子焱打开车门。

　　车子疾驰而去。

　　记者们也算满意而归，因为顾子焱的反应可以让他们接下来大做文章。　知道顾子焱降临医院的大厅，从主任到院长，纷纷赶过来。

　　顾子焱刚进来没一会儿，这一群人便围上来。

　　出了这样的事，医院上上下下也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顾子焱怪罪下来，那院长更是点头哈腰，恨不得跟顾子焱跪下来。

　　“她在哪里？她还没有死对不对？”

　　顾子焱拽住院长的衣领质问。

　　院长想过他会问各种问题，却没想到是这一个，他脸色一下子煞白。

　　“你说，她到底在哪里？”顾子焱怒吼。

　　助理从没见过总裁这么失控，他想上前告诉总裁真相。

　　可是，他已经告诉了很多遍，也非常清楚总裁会多么愤怒。

　　院长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顾总，真的是我们失职，我们非常抱歉，我愿意引咎辞职，我......”

　　“我问你她在哪里？”

　　这大厅里所有的人都驻足看着他们。

　　顿了一会，院长惴惴不安地开口：“程小姐，程小姐现在在太平间里......”

　　顾子焱的手突然脱力，身子猛然地晃了晃，仿佛要站不住一般。

　　助理赶紧上前去扶。

　　慌乱中对上总裁的眼睛，他的心惊了一下，那双眸子里的绝望，自责和狼狈不堪，他从没有见过，也从没想过这样的眼神会出现在总裁的眼睛里。

　　“她真的死了吗？”声音微不可闻，虚弱得像无力发出一般。

　　只有助理听得到，他的心猛地缩紧，此刻，他反而更加同情总裁。

　　他那种痛苦深入骨髓，浑身都透着绝望样子，让人看了一眼就心碎。

　　能让一个那么优秀，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真的想不到总裁现在正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良久，他猛然推开助理，命令道：“带我去太平间，我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总裁。”助理近乎条件反射般地喊出声。

　　这样失去理智的总裁让他感到害怕。

　　锐利森寒的眼神突然瞪过来。

　　助理一个劝诫的字也说不下去，只是恭敬地回道：“是。”

　　院长立刻小心翼翼地带路，一众主任跟在顾子焱后面，噤若寒蝉一般。

　　随着院长走到两个柜子跟前，顾子焱渐渐感觉脱力，没走一步都仿佛用尽平生力气一般。

　　那里面真的是梵音？

　　她真的死了吗？

　　直到现在，他仍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接受她死了的结果。

　　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会怎么样？

　　会疯，会自责一辈子，会痛不欲生，一辈子无法释怀。

　　不，他不能够接受，如果她真死了，他愿意抵给她一条命。

　　因为，他的命本来就是她救的。

　　她跟随他十六年，却得来那样的下场，那他欠她的不止一条命，还有一颗心。

　　此刻站在那冰冷的柜子前，他才那么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心从一开始就爱上她，而且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加强烈。

　　他爱她，爱得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她回来，想用自己接下来的一辈子去交换。

　　可是，冷藏柜拉开，那里面就躺着她的身体。

　　他跑上去，抱住她，硬邦邦的，冰冷彻骨。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死了，整个人也冰冷彻骨。

　　他一直将她抱着。

　　直到脸色冻得发白，他一丝一毫也不想松开。

　　“梵音，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不要这样惩罚我好不好？你醒醒，你醒过来。”“梵音，你醒醒好不好？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看看我......”

　　顾子焱一手抱着冰冷的尸体，一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眼中的泪像雨水一样滚落。

　　那个在商场上一手遮天，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却狼狈得如彻底的败者，浑身都透着悲伤。

　　院长终是眼泪滚落下来，担心地劝道：“顾总，您脸色都发白了，您这样会冻伤自己的。”

　　顾子焱完全没听到一般，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具尸体的脸。

　　院长不好再劝，只能担心地看着。

　　“这里很冷，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梵音，我带你回家。”

　　顾子焱说着，将尸体打横抱着，站起来。

　　“顾总。”院长担忧地叫一声。

　　顾子焱不予回应地向前走。

　　助理也担心不已，走过去劝道：“总裁，您这样抱着夫人出去.......”

　　助理的话还没有说完，刚才一身狼狈病娇的人突然转过头来，眸光如刀，直刺到他身上。

　　刚才温柔宠溺的声音消失不见，声音冷硬如冰：“谁敢拦着我，我会让他明天从海城消失。”

　　那声音含着冰渣子一般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刚才同情他的人纷纷吓得哆嗦了一下。

　　顾子焱不再理会，跨步径直走出去。

　　助理愣了好一会才赶紧跑着追过去，便看到顾子焱一身孤寂的背影一步步向前，周遭的人都投去目光，可他仿佛对所有人都看不见一般。

　　助理跑上去，想要帮忙，却被顾子焱排斥的眼光瞪得不敢说话。

　　他自己一个人将车门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抱上副驾驶，认真地系好安全带。

　　之后，他开口哄道：“梵音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说完，他轻轻抚了她的脸，然后关上车门，完全无视助理地在车前饶了半圈，在另一边拉开车门上车，然后启动车子。

　　回到别墅后，他将她抱到床上，专注地给她盖被子。

　　他将门反锁了，一整天，他不吃不喝地守在她的床边。

　　外面的保姆着急地喊了无数遍，他也不会回应一下。

　　保姆无奈，以为他睡着了，便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可是，第二天早上，他仍是将门反锁着，无论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保姆彻底吓到了，赶紧联系司机，想让他想想办法。

　　司机知道后，直接通知了助理。

　　直到助理赶来时，顾子焱的门仍然严丝合缝地反锁着。

　　已经过了快一天一夜，尸体已经开始有味道了。

　　顾子焱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

　　从他闻到味道时，他便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的梵音真的要离开她了吗？

　　他拼命地欺骗自己，她还好好的，她只是睡着了。

　　可是，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他的心疼得刀绞一般，疼得快要窒息。

　　“梵音，你怎么能够这样惩罚我？”

　　“其实，我现在活着，却感觉像死了一样。”

　　“我真希望死的人是我。”

　　“呵呵，我没想到我堂堂顾氏掌权人，却做出这种事情，但是，梵音，如果现在死，是不是就能见到你呢？”

　　“顾氏已经足够成熟，我可以撒手，让他们去做。我欠你一条性命，想现在就还给你。”

　　也许是痛得快疯了吧。

　　顾子焱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在手腕上割下去。

　　她曾经一再救了他的性命，他却不自知地报复她那么多年。

　　甚至，如今，让她因为他而失去性命，他这条命早就是她的，他不舍得她一个人在下面。